除掉每個月三四千元人民幣的地鐵公交費(fèi),電話費(fèi),房費(fèi),水電費(fèi),她會把剩的錢都打給孩子。首爾物價高,開銷之后所剩無幾。有時她想不明白:“為什么我這么努力,還是沒有錢?”
在朗薇的老家,有不少和她一樣去韓國務(wù)工的人,“都是吃了很多苦的?!彼幸粋€朋友在布料工廠上班,為了多掙加班費(fèi),有一次兩天兩宿沒睡覺。
據(jù)她所知,“也有很多走捷徑的”,很多在韓國打工的女人,會找一個有錢的當(dāng)?shù)啬腥艘揽俊?/p>
雖然在韓國待了五六年,但張珊沒有存下錢來。她一直做臨時工,收入并不穩(wěn)定。
張珊并沒有打算一直待在韓國。她想趁自己還年輕,攢下一些積蓄,再回國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,“雖然這一天可能還很遙遠(yuǎn)”。
論文《在韓延邊朝鮮族務(wù)工群體的社會適應(yīng)及其障礙因素》中指出,對于在韓務(wù)工的朝鮮族而言,由于他們的身體往往被置于傳統(tǒng)觀念中底層的服務(wù)場景中,打工過程中的身體經(jīng)驗,無論是體力上,還是心理上,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是身處韓國社會底層的“他者”。
在韓國期間,朗薇患上嚴(yán)重的抑郁癥。從2019年開始,病情嚴(yán)重起來。每天需要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。有三四年的時間,她和外界斷掉聯(lián)系。
直到2023年6月的一天,她回國度假,本想休息10天再去韓國,但這10天里,她沒吃藥也能睡著,而且身體的疼痛也消失了。她感覺自己變得開心了,于是決定不走了。
以前在韓國打工的9年里,她只在每年春節(jié)回國一次。平日聽說爸爸或者女兒生病感冒了,朗薇心情跟著低落,以淚洗面好幾天,等他們身體好了,她心情才能好點?,F(xiàn)在她想爸爸了,就可以開車回去看望。
現(xiàn)在,朗薇在延邊開了一家烤肉店,主營當(dāng)?shù)靥厣q春大串兒,配菜有咸菜,延邊的小拌菜,包著紫蘇葉和生菜吃。
每一天一大早,她便起床到市場購買一天的食材,從早忙到晚上,雖然辛苦,但比起在韓國打工的日子,她覺得輕松很多。
今年五一的時候,店里的突然間生意好了,朗薇獨自跑到附近的山上,放聲哭了很久。“十多年的付出終于有回報了?!?/p>
朗薇的女兒現(xiàn)在14歲,大部分時間寄宿在朗薇妹妹的家里。
前天晚上,朗薇下班晚,女兒一直問小姨,“我媽媽去哪里了?我媽媽安全到家了嗎?”
聽到妹妹轉(zhuǎn)述這些話時,朗薇覺得自己勁頭十足。
(為保護(hù)受訪者隱私,彭慧、吳鵬、張珊為化名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