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(guān)于“北京市服到底是什么”的討論，一直沒停下過。有人說是支配海淀的長款黑羽絨服，還有人說是中老年最愛的輕薄羽絨服。但在今年初冬，亂吹的風向漸漸穩(wěn)定下來。沖鋒衣套搖粒絨，力排眾議，站在了北京市服排名的榜首。除了萬年拖鞋背心的老廣之外，很少有大城市能像北京這樣，擁有如此統(tǒng)一的穿搭風格。哪怕在搖粒絨和沖鋒衣穩(wěn)居時尚鄙視鏈底層的早幾年，北京人也絲毫不為所動，天一冷，街上全是搖粒絨沖鋒熊。不論是號稱來自時尚之都的美拉德教徒，還是自居來自東方小巴黎的疊穿潮仔，衣柜里必然會翻出兩件久經(jīng)沙場并且明顯最近還穿過的包漿沖鋒衣。風衣外套里，也許還有發(fā)熱搖粒絨。

沖鋒衣加搖粒絨，是對北京打工人最包容的裝束：即使你形容枯槁地坐在上班的地鐵上，這兩件套也能讓你看起來像是愛好戶外的中產(chǎn)。早八的打工人，灰頭土臉、發(fā)絲凌亂，和搖粒絨配起來，正像是高強度徒步后剛剛下山。雖然久坐工位含胸駝背，但被沖鋒衣硬挺十足的版型，藏得嚴絲合縫，一點也看不出體態(tài)有問題。而且，為了達到防水和擋風功能性，沖鋒衣的版型和用料，起碼肉眼看起來并不存在顯著區(qū)別，頂多就是顏色不同，穿上之后，難分高下。沒有同輩競爭，沒有上下級關(guān)系。突出一個既平凡，又搶眼。

同理，搖粒絨對打工人的包容度，也是其他內(nèi)襯難以逾越的。北京在供暖開始后，室內(nèi)就會變得極其干熱，“脫外套”這件事，就成了辦公室里逃不開的步驟。無論你是坐擁八塊腹肌，還是挺著油膩大肚，這些在夏天原形畢露的身體特征，只要在外面套上一件搖粒絨的內(nèi)襯，看起來也頂多就熊大和熊二的區(qū)別。假如裸體是一張白紙，那穿沖鋒衣和搖粒絨就是往白紙上再疊一張白紙。不會阻止其他的顏色繼續(xù)衍生出無限可能。假如穿搭是一頓佳肴，那么沖鋒衣和搖粒絨，就是用烙餅卷饅頭再就著米飯吃，人已經(jīng)吃到十二分飽了，仍然期待今晚到底要上什么菜。這種真正的“無性穿搭”，不僅適配各種風格，還適配各種場景。在車水馬龍的北京，進可騎車擠地鐵，退可脫殼蹲工位，穩(wěn)吃北京戶內(nèi)外所有場景。

為什么沖鋒衣和搖粒絨，可以連續(xù)這么多年穩(wěn)坐“北京市服”的頭把交椅？北京冬天的天氣，存在一種“風霾二象性”：風大的日子冷，但空氣清新，晴空萬里。沒風的日子有點暖和，卻往往有霾，如果不巧再下點雨，那砸在身上的，全是泥點子。于是，時尚在北風前成了倔強，精致在灰塵下成了喧囂。冬天的北京通勤，就是一場巨大的徒步。風大、土大、晝夜溫差大和心大，冬天的北京不正是中產(chǎn)們苦苦追尋的戶外場地。別的省市人們辛辛苦苦開車找徒步目的地，北京人一開門就找到了。

沖鋒衣沖鋒衣，沖的就是北京的風。北京冬天的氣候特征，全部正中了“沖鋒衣”和“搖粒絨”這兩種源自于“戶外”的產(chǎn)品舒適區(qū)。三合一沖鋒衣，成為了從“科學性”角度看，最適合北京的裝束。無論是外賣小哥、還是騎車通勤的打工人，但凡冬天還敢騎車的，90%有沖鋒衣護體。屬實讓所向披靡的西北風，一腳踢到了鋼板。落灰的沖鋒衣更是不跟你說那些有的沒的。臟了拿濕布一抹就干凈了。如果沒干凈，干脆穿著洗一次澡，保準連人帶衣服都干凈了。

而看似不起眼的量產(chǎn)搖粒絨，實際上，也是名副其實的戶外裝備。很多人以為是優(yōu)衣庫發(fā)明了搖粒絨。實際上，優(yōu)衣庫只算是把搖粒絨推廣給了大眾的“后爸”。搖粒絨的發(fā)明者，其實是有戶外界Gucci之稱的Patagonia。這種在當年沒有注冊專利的面料，因為保暖性和透氣性遠高于其他衣物，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被用于軍用作戰(zhàn)服的制作，還被《時代周刊》評為“20世紀最偉大的發(fā)明之一”。連如今人們最為推崇的“三明治穿衣法”。中間保暖層的最佳選擇，也還是非搖粒絨莫屬。貼心的搖粒絨放送大戶優(yōu)衣庫，甚至把自家搖粒絨的拉鏈自動適配上了北面沖鋒衣的內(nèi)膽拉鏈。

“將就”，在北京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詞匯。它和“講究”湊一起，很好地概括了北京人對衣食住行的態(tài)度。沖鋒衣套搖粒絨剛在北京流行起來的時候，曾被統(tǒng)稱為“將就穿搭”。它的精髓在于不考慮太多，穿上就行，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已經(jīng)沒有在乎的人了?？墒聦嵣?，學合會理分配預(yù)期和精力，把“將就”和“講究”并重，正是每一位北京打工人的必修課。時尚還是舒適，總是難以兼顧。為了不在眼花繚亂的選擇中作出錯誤判斷，像三合一沖鋒衣一樣靈活機動、能以不變應(yīng)萬變的物件，在北京人看來，就是性價比最高的產(chǎn)品。不僅適應(yīng)全地形全天候，在時尚界正在被戶外產(chǎn)品猛烈進攻的當今，連時尚度的風評也在噌噌回暖。正是這種不動如山的氣質(zhì)，讓北京人在品味沖鋒衣和搖粒絨的時候，好像看見了“將就”的終極形態(tài)。

選擇和星星一樣多的北京，實際上并不存在“成年人才做選擇，小孩子全都要”的場景。在北京，“能將就”是對一個人抗壓能力、應(yīng)變能力還有情緒價值的最高肯定。雖然“將就”聽起來是一種讓步，可實際上，他們早就對各種情況有所準備了。畢竟，有“將就”，才能騰出更多時間和精力去“講究”。而能有舍有得，為各種情況找到最佳解法的北漂們，實際上，也已經(jīng)是最厲害的大人了。